不得不说，俄罗斯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一方面因“民风彪悍”，屡屡被戏称为“战斗民族”；

另一方面，人家的艺术审美又是一等一的好，在其浩如烟海的文艺作品中，多有举世瞩目的标杆。

音乐上有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胡桃夹子》，画作上有拉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文学上更是普希金、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尔斯泰等等响当当的大家作品扎堆。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1870-1873）

今天将要分享的，是一部由俄罗斯制作、改编自美国经典小说的动画。

短短20分钟的长度，不仅高度还原了小说的故事内容，画面音乐的表现力更堪称一绝。

当年动画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震惊世界，一举囊获了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克罗地亚萨格勒布动画节、圣彼得堡国际电影节等各大奖项。

而如今在各大评分网站上也是傲视群雄——IMDB评分8.1，豆瓣评分8.9。

这部牛叉闪闪的动画，就是1999年由俄罗斯动画导演亚历山大·彼德洛夫执导的作品：

《老人与海》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01

原著小说《老人与海》是美国硬汉作家海明威的代表作，在国内也差不多是家喻户晓。

小说讲述了老渔夫圣地亚哥以一己之力，在离岸很远的湾流中与一条超大型马林鱼搏斗，之后捕到的马林鱼被闻腥赶来的群鲨吃光，精疲力尽的圣地亚哥只有拖着一副鱼骨头回家的故事。

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却给人以强烈震撼。

（写作中的海明威）

在动画化之前，小说曾经两度被搬上大荧幕。

第一次是1958年美国制作的同名电影，另一次则是1990年由英国出品的电影。

（电影《老人与海》，1958）

（电影《老人与海》，1990）

然而，关于《老人与海》小说最有名的一次视觉化改编，还要数1999年的这部动画。

其制作方式既是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

在该动画的制作上，亚历山大·彼德洛夫采用了玻璃油画技术——在玻璃的一层绘制人物，另一层绘制背景，让灯光逐层透过玻璃并拍摄下这一画面，而后通过控制玻璃上的湿彩色拍摄下一幅画面。

每一画面的绘制，都是他以自己的指尖作为画笔所得。

该过程重复进行了29000次，20分钟的动画短片耗时将近三年。

这种精神毅力与《老人与海》中那位老人何其相似。

02

动画开始，老人在屋中简陋的吊床上酣睡，被年轻时看到非洲狮子出现在海滩上的美梦所包围。

男孩的一声“开饭了”将老人拉入现实。

老人已经84天没有捕到鱼，人们觉得他“倒了血霉”，男孩父母也因此勒令男孩离开老人，去了一艘交好运的船。

尽管如此，男孩闲时还是乐意和老人在一起，深深崇拜着这个迟暮英雄。

老人夜观天象，认为第二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于是带着装备出海，希望能够捕到大鱼。

男孩和老人月夜送别的一幕被渲染得分外迷人。

老人出海有一段距离，天也渐渐变亮了。

头顶盘旋鸣叫的飞鸟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动画在这里巧妙地运用了一次视角镜头转换——

从船上老人的仰视镜头，转换为天上飞鸟的俯视镜头，以飞鸟的视角朝着大海就是一个俯冲，而后在飞鸟出水时退出飞鸟视角改为海面平视，以此刻画了飞鸟捉鱼的全过程。

而另一组神镜头发生在海天之间的无缝转换——

老人的小破船在海上缓缓划行，而镜头从全景到远景越拉越远，越升越高，直到船只成为位于茫茫大海上的一个小黑点。

此时，镜头也越过了云层，放眼望去，大海和蓝天融为一体。

在一定程度上，海天界限的模糊是流动油彩对空间的处理结果。与此同时，动画对于时间的表现亦十分精妙。

大鱼上钩后，老人在与大鱼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回忆起年轻时候与一个黑大个比手劲的往事。

通过色块的重新组合，完成了一个漂亮流畅的动作匹配转场。

除此之外，动画中还屡屡出现梦境和现实的交织，搭配上悠远的音乐，以及澄清透明的画面质感，给这个硬汉故事蒙上了一层如梦如幻之美。

结合原作可以发现，小说中的老人也正是把大海当作美丽的女性看待的。

03

过去到现在，人们在评价《老人与海》小说时，经常喜欢把它比作一曲英雄主义的赞歌，认为老人出海捕鱼的遭遇其实是人类同厄运不断抗争的象征。

老人的名言“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至今广为传颂，是中学生作文常用句TOP榜常驻嘉宾。

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的其实是老人与大马林鱼谈心的段落。

老人并不是一个单一扁平的人物。

他称呼大鱼为“我的兄弟”，对大鱼既怜惜又敬佩，因为它非凡的举止风度和高贵的尊严。

甚至老人在捕到大鱼后，强调自己不过是依靠诡计胜出，并且觉得人类不配吃它。

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说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一种超越。

尽管如此，老人并没有在抓捕大鱼时手下留情，反而拼尽全力，以命相搏。

他打心底里敬爱这位非人类的对手，却毫不圣父之心泛滥。

这大抵是因为他深知自然法则的残酷不可逆转。

于是，在抓捕的过程中老人祈祷道：

“万福童贞圣母！请您祈祷叫这鱼死去，虽然它是那么了不起。”

在梦中，老人看到了那条大马林鱼，而他自己则返老还童，以年轻时候的模样与大马林鱼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渐渐地，大马林鱼与老人物我交融，合二为一。

返航途中，老人还发出了“是它在带我回家，还是我在带他回家呢？”的疑问。

这样的情节，让人不禁想到道家庄周梦蝶的故事——

庄周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发现仍然是庄周。

但到底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最后，还是非常推荐大家去看一看这部动画版的《老人与海》。

私以为如果世上真有什么神作，或许就是这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