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英灵殿》燃烧的柳条人为例谈祭祀:向往丰收还是愚昧习俗

作者:翼骑的正义
FOR:翼骑说
星火燎原,兴趣使然——努力在游戏的史诗画卷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您好,这里是攻略党和杂谈党的天地【翼骑说】

笔者作为育碧的资深粉丝,并不愿意局限于以陈述测评游戏玩法、游戏剧情和游戏音乐的八股文形式对待刺客信条系列,那么本期翼骑将借《刺客信条:英灵殿》中格洛斯特郡的主线任务“燃烧的柳条人”进行探讨育碧留下来的历史课后思考题。

【一】故事回顾

艾沃尔和铁匠贡纳尔前往格洛斯特郡寻找铁匠的妻子,参加他们的萨温(丰收)节的同时顺便与当地结盟。艾沃尔和下一任郡长图德尔喝得酩酊大醉后,发现图德尔遭人绑架,通过女巫莫德伦和德鲁伊黑尔文的线索从隐贼村救出了图德尔,发现绑架他的格维林受雇于现任郡长——库农。通过信件和剧情揭露了女巫莫德伦是库农的情人,还有一个名叫格温妮特的私生女,库农以不愿意将格洛斯特郡交给狂热基督教图德尔施展绑架阴谋。

那么这里玩家进行剧情抉择,如果当场击杀库农,图德尔将点燃不装其他祭品的巨型柳条人,反之选择暂时留下库农一命,他将作为祭品进入柳条人中与之共焚。


【二】历史上的萨温节

公元43年,罗马人征服了凯尔特人的大部分领土,然后将两个罗马节日与凯尔特人的萨姆海因庆祝活动结合起来,这即是罗马人纪念死者逝世的一天,也是纪念罗女神波莫纳的一天水果和树木。古凯尔特人的信仰里,11月1日的萨温节寓意着新的一年开始,不同于中国传统新年的爆竹与对联,凯尔特人新年的活动就是点燃篝火,焚烧农作物和动物作为祭品向死亡之神献礼。

凯尔特人坚信10月31日是回魂夜,死亡之神会和鬼魄一起重返人间,寻找替身,因此民众用动物头骨皮毛等制成衣物装扮自己,通过欺骗死神的的方法让自己逃避灾难。

游戏中艾沃尔也会穿戴特制作衣物挨家逐户窜门的小任务能呈现这一传统,后来西方的万圣节由此演化,同时继承了萨温节的时间、化装舞会和讨要糖果(或者是灵魂蛋糕,每当吃一个蛋糕就代表一个灵魂从炼狱中被救赎)的习俗。


【三】丰收的向往

游戏中分别正式地提到了两次献祭:库农在与艾沃尔第一次见面就表明自己将作为收获之王供养万物,走向柳条人时提到进行昂贵代价的献祭才能保证来年大地对民众的回馈。

(1)中国的祭祀

诚如詹鄞鑫先生所言:“祭祀活动从本质上说,就是古人把人与人之间的求索酬报关系,推广到人与神之间而产生的活动。所以祭祀的具体表现就是用礼物向神灵祈祷(求福日祈,除灾日祷)或致敬,祈祷是目的,献礼是代价,致敬是手段。”

对于农耕时期,肉类罕见,即使是在经济发达的宋代,牛依然是重要的生产资料,私自杀牛会被判处刑法,重大时节祭祀牛羊是一种极高规格仪式,将最好的肉献给祖先和神灵是一种图腾性的向往,期望在天之灵能够对此部族进行庇护,保佑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至于随着时代演化,君王崇尚君权神授来巩固自己的合法地位,给天下做表率表明自己受命于天的正统性就不在本文的探讨范围内了。

(2)外国的祭祀——以古希腊为例

荷马史诗中《伊利亚特》就记载了小故事:希腊联军首领拒绝了阿波罗的老祭司克律塞斯赎回女儿的请求,这惹得阿波罗通过对希腊联军降下瘟疫来倾泻自己的愤怒,奥德修斯不得不带着晶莹的酒液作为祭品借老祭祀之手在柴薪上焚烧,以此平息阿波罗的怒火。

古希腊文化中祭祀最多的物品是酒,和东方的祭祀极具相似如祈求祝福,平息诸神的怒火,除此之外纯酒的祭奠和歃血盟誓都是作为表达彼此信赖的同盟关系。


【四】愚昧的习俗

(1)中国的蛮荒献祭

《礼记·礼器》:君子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郊血,大飨腥,三献爓,一献孰。

早在殷商时期祭祀中的祭品种类就十分繁多,根据甲骨卜辞进行考证。大致归类有人、牺牲、酒鬯、粢盛、玉和兵器等。牺牲又是祭祀用品的大项,因此根据祭祀对象和祭祀功能的不同,用牲的种类、雌雄、数量、毛色、来源等皆不相同。

等级最为尊贵的郊祭用牲血祭祀;袷祭先王的大飨之礼用生的牲肉祭祀;祭祀社神、稷神和五祀之神的三献礼用沉在汤下面半熟的牲肉祭祀;只有各种小神才用熟肉祭祀。在这里面的祭品中最能为人们所接受的是熟肉,其次是半熟的肉,最不符人情喜好的是牲血。这意味着祭礼之至需要“远人情”,其用品必不为人情所好。

《礼记·表记》:“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

殷商人的认知中人死为鬼,鬼神世界就是现实世界的翻版。世界虽然变变更,但其身份和地位不变。生前有奴隶们排队伺候,死后也得把他们带到地下继续服务。殷商人崇拜神明带领民众敬神,凡事优先考虑先祖。而为了表现自己的诚心,就不得不频繁和更隆重地祭祀。

不过随着礼乐制度的完善,生产力的发展,献祭物品类型逐渐变化,周朝则很大程度上废除了活人祭祀制度。大家请不要将“活人祭祀”和“人殉制度”混为一谈,前者特指的是祭祀,后者所指的是陪葬。

(2)外国的野蛮献祭——以玛雅为例

玛雅的血腥祭祀相信大家有所耳闻,在对危地马拉小型金字塔下的的玛雅王墓考古挖掘时,发现大量的人祭证据,不仅如此考古学家对萨格拉多洞所进行的考古调查显示,在 “祭祀井"的洞底发现被投入洞中的人类骨骸上面有献祭给玛雅雨神查克非常明显的人殉特征。

而玛雅城市进行的寺庙人殉事件有一个共同的起因,就是发生了瘟疫、倾轧、干旱或之类动荡的情况。甚至依据具体发生情况不同用来殉葬的人员以及姿势都各有差别。

但以当时的背景来看,杀死动物甚至杀死活人以向神灵献祭是玛雅乃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经阶段,进行党同伐异和稳定统治的手段。


【五】影视文化中的柳条人形象

柳条人(又译异教徒)电影在1973年和2006年均有上映,男主角警官在小岛上调查失踪案例,发现岛上民众的生活习俗和基督教完全不同,在一个本应该盛产苹果的夏岛上竟然因为歉收成没有一颗新鲜苹果,警官经过推理怀疑岛民们绑走失踪者,拿她作活人献祭,祈祷明年岛上丰收。但当警官混入庆典队伍时才发现岛民的确是要用活人献祭,而祭品正是自己——岛民眼中的异教徒。

不同于都市传言中柳条人是一种刑罚,影视中是一种以“厚重”祭品向神明祈祷的手段。


【六】探究与思考

那么我们回归《刺客信条:英灵殿》,玩家通过给德鲁伊黑尔文找凯尔特结的考验和基督徒图德尔接手的格洛斯特郡过程是能够了解到此时格洛斯特郡正在由凯尔特人主导的德鲁伊教向盎格鲁撒克逊人主导的基督教过渡。

如果细心的玩家打了多分支的剧情抉择,那么在焚烧柳条人时会有不同的CG动画。

与库农对峙时留下库农一命,他将心甘情愿作为祭品进入柳条人中与之共焚,居民们添柴加薪助火高涨,当焚烧最旺时玩家甚至能听见库农传遍英伦的惨叫。库农坦然面对死亡既是对图德尔的愧意,也是对自己作为凯尔特人身份、德鲁伊教徒和丰收之王任务的认同。

至于如果库农和女巫莫德伦在庆典前被艾沃尔击杀,图德尔会收养遗孤格温妮特,他也并没有再另寻新的祭品,而是看着没有活物的柳条人燃烧。

由于图德尔以基督徒的身份接手格洛斯特郡,这之后将不会再有丰收之王进入柳条人这样的活动了,作为早期虔诚的基督徒也会淡化祭祀种类的权重,这让当地文化更加文明化进步。

对于祭祀,本意都是期待未来的生活能过得更好,只不过是因为处于农耕文化的时期,将过得更好这样的实际表现用丰收回报来进行代表。而早期的人类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假想同理推广到人与神的交际,认为付出越多的代价回报则越大。当然以现在的视角一定是持批判观点,至于在那个时代一定要考虑当地的历史背景和文化特点进行辩证对待。

格洛斯特郡正在由凯尔特人主导的德鲁伊教向盎格鲁撒克逊人主导的基督教过渡,这表明了当地的文化更迭,由原始野蛮向泛文明化的进步,丰收祈祷并不会与文明化相冲突,反而应该进行一定的扬弃,才能让人类社会发展。

本期到此也就结束了,不知道观众老爷们对翼骑的历史课后思考题回答是否满意呢

[1].万圣节编年史——从萨温节到南瓜灯[J].时代英语(高一),2012(04):57-60.
[2]詹鄞鑫神灵与祭祀_ 中国传统宗教综论[M].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3]纪盛.古希腊人的奠酒仪式——以荷马史诗为例[J].古代文明,2020,14(02):15-23+125.
[4]李晓帆.《礼记》“远人情”祭祀理念论析[J].国际儒学论丛,2019(02):117-130+249.
[5]秦嶺. 甲骨卜辭所见商代祭祀用牲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07..
[6]魏明.玛雅祭祀文化[J].大自然探索,2010(12):68-77.

修改于 2021-04-15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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